这时,一道闪电,一声巨雷,大雨滂沱而下。
梁国兴和皮青林在大雨中领着队伍一直向东,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鬼子盘据的重镇。正跌跌撞撞地走着,几个二大队的兄弟跑上来报告:“梁团副,吴大队长带一伙子人从另一条路走了!”
皮青林一听急了:“这小子太不仗义,刚出来就分伙儿。我去把他追回来!”
梁国兴拦住:“算了。不是同类人,终究走不到一块儿,随他去吧。咱们得快走,天一亮,鬼子就追来了。”
天近晌午,队伍来到马家屯。梁国兴之所以选择马家屯,是觉得马家屯应有人与八路军有联系,不然,炮楼是不会轻易被拔掉的。宫琦屠村时,八路军也不会及时救援的。可他的队伍一进村,立即引起了全村的惊慌,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连猪狗的影子都不见。看来,上次的凄惨景象在村民们的记忆中太深刻了。梁国兴望着浑身泥水、疲惫不堪的队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此时他心里的某些理念虽然还不是很清晰,但已意识到,被老百姓畏之如虎的军队,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他让皮青林严格掌控部队,就在街道上休息,不许任何人到百姓家骚扰,自己一人走向夏伯轩家。刚到夏家门口,夏伯轩也正慌慌地从院里跑出来。见到梁国兴,愣一愣,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是梁长官啊,老朽事先不知大驾光临,迎接迟慢,万乞恕罪。”
梁国兴连连拱手:“夏老先生还记得我啊?上次让老先生受委屈了。非是梁某不出援手,实是无能为力。还望老先生多多谅解。”
夏伯轩摇摇头:“老朽已是两世为人。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梁长官此次来,是驻防,还是路过?”
梁国兴赧颜一笑:“不瞒老先生,我的弟兄在大雨中奔跑了一夜,现在是又饥又渴,疲惫不堪,想麻烦老先生马上准备150人的吃喝。一会儿还有大事相商。”
夏伯轩爽快地一口答应。立即让柱子两口子通知几个富裕户,赶紧烙大饼、熬绿豆汤、切老咸菜。
吃喝完毕,梁国兴和皮青林又来到夏伯轩的家,向夏伯轩讲述了事情经过后,请夏伯轩帮忙联系八路军。
夏伯轩哪里肯应:“梁长官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上次老朽死里逃生已是侥幸,哪敢再招惹是非!”
皮青林急了:“老先生,我们杀了日本人,带着队伍来到这里,就是为投八路军,鬼子不会放过我们。找不到八路军,我们很可能被鬼子消灭。您就忍心这100多人死在鬼子手里?”
夏伯轩见几个人真急了,不敢再犹豫,如果这支队伍真是叛逃出来的,一旦毁于自己的优柔寡断,那可是百罪莫赎了。于是,他建议梁国兴、皮青林把队伍带到河滩柳丛中隐蔽,情况危急时可渡河躲避,自己出去找找试试。
夏伯轩来到押堤,刚进村口,铁牛从一间屋后闪出来:“夏老先生,这是要到哪儿去?”
夏伯轩喘吁吁地:“快,快报告你们王队长,我有紧急大事要跟他说!”
铁牛把夏伯轩领到沈大伯家,河桩听了情况,回忆起在霍家营共同战斗的日日夜夜,觉得不可能是阴谋,便和李斌合计一下,派铁牛过河去找张卫报告,自己带着二愣随着夏伯轩,来到马家屯,会见梁国兴和皮青林。双方一见面,梁国兴不禁羞红满面:“王队长,真是没脸见你。”就急急地把前后经过说了,“王队长,我们要抗日,来投奔八路军,希望收留。”
河桩紧握着梁国兴的手:“你们投顺鬼子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现在能回来,这是好事,我们八路军非常欢迎。事不宜迟,我马上带你们过河,永定河南是我们的抗日游击根据地。”
河桩把队伍带到河南,与张卫汇合。经军分区批准,反正的伪军编为北上支队第二连,梁国兴和皮青林分任正副连长。
吴敬仁和吴敬礼拉出四五十人,重新回到礼贤镇,继续干起打家劫舍的老勾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榆垡保安分团副团长成天鹏,不堪团长钱千里的歧视和对老婆的骚扰,拉出20多人加入平南游击队,使河桩的队伍一下子扩大到60多人。为提高干部的素养,在张卫的推荐下,河桩等几个骨干被送进军分区开办的“游击干部训练班”学习。结业后,平南游击队被命名为平南独立营,下辖两个连,王河桩任营长,赵志刚任教导员,成天鹏任副营长,程铁牛、杜二愣分任一、二连的连长。两个连下面也分设两个排,一连一排长是金驹,二排长是李三林;二连一排长是张保国,二排长是宋小强。
不久,北上支队与平南独立营配合,拔除了渡口炮楼。鬼子抓伕重修了几次,可他白天修,夜里就被王老奎带人扒掉了,连砖瓦木料都扔进了大河。气得毛利干瞪眼,最后不了了之。
伪军的连连叛逃,在日军中引起极大恐慌。因为要支援南方会战,华北日军抽出大批主力部队,造成华北兵力的明显不足,不少据点都是由伪军驻守。倘若不及时遏止事态发展,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华北驻屯军一面发通报给予毛利、龟田处分,一面调整战略思想,除对八路军坚决围剿外,对其他武装采取怀柔政策,派出大批特工人员进行拉拢收买。永定河两岸得到短时平静,这给共产党建立民主政权,加强武装建设创造了机会。
河桩走在田间小路上,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愉快。两旁的玉米已长得没过人头,腰间挺着的嫩棒子吐出花红丝线,碧绿叶子上托着的露珠,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亮。河桩忍不住跑到地里,扯下几根花红线,一边欣赏,一边招呼走在后面的李斌:“李书记,青纱帐一起来,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形势好转后,成立了区委区政府,配备了部分工作人员,李斌改任区委书记,区长是由霸州调过来的马振武。区委区政府已能独立行动,河桩与李斌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这次军队和地方联合行动,是为召开固安十一区伪职人员会议,李斌特请河桩保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