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和奶奶住在一起,生活清贫,但却是我所经历的最美好的时光。
奶奶知道我爱吃咸鸭蛋,便买了几只小鸭子,放进鸭栏,平时撒点米粒儿,扔点菜叶,几只小鸭子慢慢长大了,一天能捡四五个蛋呢,奶奶把鸭蛋放进瓷坛里,倒上水,再加些盐,然后用油纸封住坛口,一个多月下来,便腌好了。放入锅中一煮,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直钻鼻孔,剥开蛋壳,咬一口,咸咸的,嫩嫩的。有时腌得恰到好处,蛋黄还流油。每当看到我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奶奶的嘴角总会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光阴似箭,金色的童年迈着轻盈的脚步悄然而去,到了我上学的年龄了。有一天,我正在玩,突然,奶奶走了过来,看她的脸色稍稍有些阴沉,我小小的心灵也察觉到了什么。奶奶终于开口了:“孩子,你也长大了,该上学了,明天你妈接你回城里,那里条件好,不过你放假一定得常回来,奶奶想你。”“不要,我不上学……”我大喊着。奶奶没吭声,转过身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
那天半夜,我被奶奶一阵阵咳嗽声惊醒,厨房的灯亮着,透过门缝,看见奶奶正佝偻着腰为我煮咸鸭蛋,我的眼睛湿润了。
第二天,尽管不情愿,但我还是上了车,透过车窗,正对着奶奶浑浊的双眼,凉风撩起她的银发,老人显得那么憔悴。车快速行进着,奶奶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我手里紧紧攥着那包咸鸭蛋。
以后每到寒暑假,我总会回老家住上一段时间,故乡的山水,老家的亲人,儿时的玩伴是我最大的眷恋。那魂牵梦绕的咸鸭蛋清香是亲情的味道,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考上了大学,然后大学毕业来到了异地工作。尤其是上高中之后,回老家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有时即便回去一趟也寒暄不了几句便匆匆启程了。生活的节奏在不断加快,工作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偶尔只能在梦中寻觅到那份童年的温馨,那份家乡的恬静。
2013年元宵节,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奶奶去世了,我连忙请假回家。心里并没有感觉多么突然,因为前一年老人已查出癌症,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奶奶从小最疼我,临终前我竟没在她老人家身边,这无疑是个莫大的遗憾。办完丧事,送完奶奶最后一程,我要回去上班了,临行前那天晚上,爸爸把一袋子咸鸭蛋递给我,语重心长地说:“带上它吧,你奶奶挂念着你爱吃咸鸭蛋,早就腌上的,没想到腌好了,她也不在了。”爸爸的眼睛湿润了。
带上奶奶腌的鸭蛋,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深藏记忆的画面却不断地闪现在脑海中:无忧无虑的童年,漫漫的求学路……逝去的时光承载了亲人太多的关爱,同时也掺进了亲人太多的期望。想到这,也许只有努力学习和工作才是对逝者最大的慰藉。
日子总是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奶奶去世两年多了,我也在东营娶妻安家。又到秋高气爽时,妈妈打来电话说腌上了咸鸭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韶华易逝,父母也在一天天老去,作为子女到了尽孝的时候了。时不我待,我连忙在电话中告诉母亲:“妈,我过几天回家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