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撤到皮家营,和皮青林几个会首交换了情况。皮青林说:“鬼子这回来势太凶了,看来不把咱们彻底消灭不肯罢休。咱不能一味蛮干,得想好退路。”
赵老大啪啪拍着胸脯子:“想什么退路?咱们要是想当顺民,就不组织自卫团、联庄会了!小鸡不叫就是‘鸡嗝’(今儿个),和狗日的拼,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皮青林涨红脸:“赵老大你什么意思?我皮青林怕死怎么的?我说的退路是给乡亲们找退路,总不能让小鬼子把乡亲们都杀绝了吧?”
霍墨斋连忙解劝:“二位不要争了,大家都是好意。赵团长坚决打鬼子,好。皮团长想着乡亲们,也好。眼下的形势非常严峻,咱们得抓紧商量出个好办法,不然就来不及了。”
河桩站出来说:“情况紧急,请大家听我说几句,如果认为可行,就照我说的办。我的意见是,先赶快派人到各村通知乡亲们,出村避难,跑得越远越好。大家认为可行不?”大家点头赞同。霍墨斋立即让赵老大派人,飞快去了。河桩接着又说:“皮家营的仗我们要换个打法。”低低把主意说了,大家又是一致赞同,分头去布置。
鬼子冲进沙地营,杀了几个未来得及抬走的伤员,放火烧着房子,又向皮家营杀来。
龟田还是老一套,远远就把队伍停住,架炮向村里猛轰,然后机关枪扫射。足足打了一顿饭的时间,才下令攻击。
鬼子、汉奸有了刚才的教训,再不敢大意,战战兢兢的往前蹭。直到离村口还剩三四十步,仍未发现丝毫动静。石川一扬手,令队伍停下,狐疑地向村内张望。良久,确定村内无人,指挥刀一举,下令冲锋。就在此时,惊天动地一阵爆响,无数铁沙伴着硝烟迎头打来,鬼子、汉奸立时倒下一片。
原来这就是河桩的计策。打兔子的火药枪虽然射程短,但射幅宽,近距离射击,一杆火枪的铁沙就能扫出四五尺的宽面,比步枪的威力大得多。距敌近,鬼子怕伤着自己人,机枪小炮就失去作用,然后反冲锋,用长矛大刀跟鬼子肉搏。
就在鬼子、汉奸晕头转向之时,四五百名联庄会员举着长矛大刀,呐喊着冲了出来,和敌人搅在一起,大杀大砍。
近身肉搏是河桩和义勇队员的拿手好戏,只见大刀翻飞,长矛挥舞,鬼子、汉奸不是被劈掉脑袋,就是被刺穿胸膛。鏖战多时,鬼子、汉奸丢下几十具尸体,溃退下去。联庄会也伤亡近百,撤回村内。
人们还没喘过气,鬼子的炮弹就飞了过来。猛烈的爆炸声中,不少人又倒在血泊中。霍墨斋和大家商量一下,决定撤往霍家营。刚离开村子不远,二愣一声惊叫:“鬼子的马队!”
众人回头一看,一队鬼子骑兵从远处疾风般驰来,夕阳映照下,挥舞的马刀闪着刺目的寒光。
在空旷的野地里,步兵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骑兵的,更何况是激战一天、又饥渴又疲累的联庄会员。眨眼间,鬼子的骑兵追上了腿慢的人,刀光闪动下,联庄会员一个接一个被劈倒在地。河桩大喊:“赶快跑,抢占霍家营!”
鬼子骑兵砍杀一阵后,兵分两路,绕过人群,隔断去霍家营的退路,妄图将联庄会包围在旷野里,聚而歼之。
河桩见情况危急,朝他的队员一挥手,飞奔着抢进村子。他叫志刚和二愣带人阻击鬼子,自己爬上土炮台。土炮旁已预备好火药、铁弹和碎犁铧片子,河桩急忙装药填弹。这时霍墨斋也爬上来,两人调准方向,点燃火绳。轰然一声巨响,几个鬼子人仰马翻。两人紧忙装药填弹,又恶狠狠地放了一炮。这时,联庄会员大部进了村子,而鬼子的步兵也尾追上来。河桩对霍墨斋说:“我们不能让鬼子围在村里,趁敌人还没合围,赶快冲出去。天就要黑了,天一黑,鬼子就拿咱们没办法了。”
霍墨斋同意:“你带领突围,我掩护!”
“不,你熟悉地形,你带领突围,我掩护!”
“也好!”霍墨斋转身跑走了。
河桩把自己的队员叫到一起:“我们打掩护,一定要等乡亲们冲出去再撤。”
天渐渐黑下来,田野里飘起朦朦胧胧的烟雾。
突围开始了。志刚和二愣一人一挺机枪在前开路,冲出村后,义勇队闪在两旁,霍墨斋大喊一声:“往凤河沟里跑!”带领联庄会员冲上前去。
霍墨斋刚接近凤河,鬼子的骑兵就顺着河堤围过来。霍墨斋抡枪打翻一个鬼子,也被一颗子弹击中胸膛。摇摇晃晃欲倒未倒之时,一个鬼子催马赶到,挥刀便砍。紧随其后的赵老大见霍墨斋受伤,红了眼,跳起一刀将鬼子劈下马来。赵老大扶着霍墨斋,望着乡亲们散入黑暗的旷野。又一鬼子骑兵冲来,一刀刺入赵老大的后心,赵老大硬挺了一刹,和霍墨斋一起倒下了。
天黑透后,河桩们从鬼子的缝隙中钻出来。茫茫暗夜中,又剩下了他们孤零零的几个人,而且人人带伤,尤以二愣、铁牛的伤势最重,二愣被枪打断了胳膊,铁牛背上挨了一刀。大家一商量,决定仍回河沿儿去,先找贾先生治伤。
龟田在霍家营进行了疯狂的大烧杀。得知霍墨斋是联庄会的总指挥,就割下他的头,送到南苑旅团部。犬养命人在十字路口埋上高杆,悬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