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老舍茶馆也是从老企业一步步发展，迎合新时代的需要，在改制过程中也面临新旧更替的一些难题，在您的经营过程中，有哪些比较难办的问题呢？

　　温桂华：国有企业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和私企竞争在很多地方“不灵活”，影响了国有企业的发展。在琉璃厂，中国书店、荣宝斋和我们三家国有企业都面临这个问题。比如用人制度不灵活，这是整个国企的通病，离退休人员也是很重的负担；税收制度也是国企面临的通病，我们按章纳税，所有的卖品都是走发票的，但是“古玩城”走的是固定税。致命在文物的不可再生性，比如同样一件东西我们和私企都用100元收上来，但是私企卖105元就能盈利，我们卖120元也未必盈利。这样我们的竞争优势就很弱。人才和品牌都需要实实在在的“物”做支撑，所以我觉得文物发展的后劲是个问题。文物公司有50年了，中年老年员工比较多，不过对我们来说老员工往往也是一种行业优势，老员工有多年沉淀的经验，这对于文物艺术品非常重要，在对文物艺术品的鉴定上，很多时候就是靠经验、靠悟性，甚至是一种“气”，这种东西好似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的确存在，而且无法用语言记录、用知识表述，这一点在老员工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很多老员工退休后，我们还是需要他们，于是请他们回来组成顾问团继续发挥作用。但是业务上的“青黄不接”的确是我们面临的难题。文物艺术品工作需要一个长期的积累，而且现在的市场环境也不同了，过去的文物赝品很少，即使是仿冒也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时代的，而当今的赝品则是往“真”里仿，的确需要业务上的跟进，新员工要学习经验，老员工也需要知识的更新。过去师傅带徒弟的学习环境也没有了，现在的新员工多数只有理论知识，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我个人觉得，多年以后，真正的专家可能都在市场中，而不是在国有企业中，因为市场对人的要求更苛刻，比如你一掷千金买错一样东西，就可能血本无回，这样严酷的环境也能滋生专家。在国企就不同了，现在我们的员工很多都不敢进货，即使放权给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冒险，这样制约了人才的发展，比不上在市场中淘练出来的人。

　　记者：就茶业界来说，您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建议吗？

　　温桂华：我在台湾发现一个饮茶的新趋势，就是“茶·花·香”，这种趋势已经蔓延到南方以及上海地区，估计很快也会传播到北方地区。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商机。在古时中国，品香与斗茶、插花同为贵族精神生活追求的极致，这是一种结合了财富和学养的文化生活方式。茶道、花道、香道现今是日本文化的三大瑰宝。然而它们都起源于中国。李冬君谈及日本这三道时这样评论：茶道，讲究瞬间的味觉体验。浓似苦药的茶汤正如人生，将小小的茶室放大为时空的禅场，暗示着聚友喝茶的空间里的瞬间缘分，人生无常，也许他日天各一方。在“品水”中显示出那份儿严肃的高贵和雍容的淡雅。花道，讲究瞬间的视觉感受。这种感受与朱熹的“格物致知”不同，与中国人的自然观也不同。插花是在一枝、一叶、一花的禅觉中，追求天地人的和谐统一，素朴淡雅才是生命的本质，而“静雅美真和”是花道的本质。香道，讲究瞬间的嗅觉体悟。香烟缭绕升腾，又消失于无形，恰似世事无常的幻象，静观袅袅的虚无，嗅品闻香寻找心目中的生命景象，以求得精神的安宁。归旨在于鉴赏香木的微妙差异中，获得精神的放松和嗅觉的审美灵敏。茶道的商机带动了茶具的繁荣，就我感受而言，紫砂壶尤其是名人名作，价格与日攀升。香道用具有：香炉、香匙、香夹、押灰扇、顶花、谈针、大马士革钢香刀……这是接下来的一个商机。香中极品是沉香，专业人士称，现在供佛的，都不能叫作香。根本不会给人任何愉悦的感受，只会熏得人掉眼泪。只有闻过了，才懂得为什么香严童子能够闻香入道。香道与茶道有相似的地方，就是都要“品”。茶道是品茶、香道是品香。但也有不同，茶道是玩水，香道是玩火。

　　记者：老舍茶馆经过多年的调研和探索，终于在去年于亚运村地段开设了第一个分店，请您对连锁这一形式给我们一些建议。

　　温桂华：关于连锁我的体验不多。就我所知，麦当劳、肯德基的每一个连锁店在开办前都要进行两年的市场调研，其调研条目非常细致，超乎我们的想象，所以我们几乎看不到它们有哪一家连锁店有倒闭现象。老舍茶馆有其独特的京韵文化内涵，在前门一带非常受欢迎，尤其是外地朋友，我带来的台湾朋友都非常喜欢老舍茶馆。就别处开茶馆而言，我对明慧茶院印象很深，他们那里没有任何娱乐场所，仅仅是就餐和饮茶，还有休息，但是却非常红火。就餐和饮茶的价格都非常高，却并没有挡住往来的人群。我在想，老舍茶馆是否也可以在京郊地区找一些文物系统的宅院，如同大觉寺那样的，以休闲品茗为主题，舒适的环境、放松的场所，是休闲文化盛行的当下的一个很好的商机。品茶需要静、需要闲，在京郊地区的古建里，这些条件可以一应俱全。加上老舍茶馆特有的传统文化底蕴，与古建和谐统一，应该是一个绝佳的配合，所以我觉得老舍茶馆可以考虑往郊区拓展。

　　记者：最后，能否请您给我们的读者朋友在文物艺术品投资上给一些建议呢？

　　温桂华：行内有句话叫做“不怕买贵，就怕买错。”买贵了没关系，过几年还可以升值，但是买错了就没办法了。所以建议投资者可以多请教身边的专家，多查阅书籍，多研究、多考证，提高鉴别力。现在这些都是很容易做到的。我个人对文物艺术品就两个字——乐趣。其实古玩这种东西对成年人的价值就像是布娃娃对于小女孩的价值，无非是好玩、乐趣，一个成年人拿着一个古玩不停地把味，你可能觉得奇怪，也看不出古玩有什么特别，但是他们就是很沉浸，如同你看不出一个布娃娃怎么能令孩子那么欢喜和珍爱。我做到今天，最快乐的事是过手了很多文物艺术品，我们个人是不收藏的，但是，过手也非常有趣，已经很享受了。

　　后记：

　　采访温桂华董事长时，她刚刚“落地”几小时，她的会议室一直就没腾出空闲，在我的印象里，对她的采访必须要“见缝插针”。但是每一次采访，她都是精神饱满、思路清晰，谈吐生动又干练，句句切中主题，使我们受益匪浅。也许，这就是成功企业家的底蕴和气场，话题虽然比较发散，而她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都能让我们深深地体会到一位品牌文化企业掌门人的社会责任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