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一天，学校的大门口挂上了横幅，上面写着：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教室里的黑板上也写着这八个字，两种准备就是录取和落榜。一颗红心就是说在祖国的任何岗位上都能做出成绩。我们那时候确实都是一颗红心，一种准备，就是被录取，可是后来才发现我们其实做了后一种准备，我们都落榜了。

    ——余华(《十九年前的一次高考》)

    又是一年高考时，记忆的涟漪悄然泛起。时隔若干年，岁月的洗礼，时空的转换，由青年到中年，从学习到工作，其间多少的适应和不适应，都在曾经的经历中垫底。

    尤其经历孩子夏日高考的日日夜夜，高考简直是我生命最沉的负担。当年的我，也是一种高考，不过与当今很多的不同。忘记了哪一天，忘记了开考的钟点，黑白底片一样的考试卷子和试题，斑斑驳驳，若隐若现。不知前程，不问结果，乡村里原野的白，寒风里挣扎的痛，依然在记忆中保存。距离考试的学校也是我所就读的中学四公里路程，骑着一辆借来的自行车上路，小心地踩着车轮，唯恐一点点的不小心，掉到壕沟，摔坏车子，赶不到考场……

    1977年的冬季，当广播里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当知道自己有条件参加考试的时候，真是又兴奋又担心，当然，更多的是半信半疑。真的不需要比父母、比地位、比能量了吗？我可以通过考试得到再上学的机会了吗？我，能考上吗？那种不自信和不相信占据了我的思绪。要知道，高考在毕业相隔了五年之后，当时的我（名义上的高中毕业）正在一个七年制中学部教语文，表面上很风光，实则难以胜任。但是，凭着自己的热情，凭着学校校长和老教师的“传帮带”，我也在教学的实践中得到了提高，教学相长，老师们说的没错。

    听到高考到参加高考只有一个月时间，准备只是期望，写几篇作文练练笔，倒是老师和校长提醒得好。高考，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公平的还是倾斜的，是不是推荐的那些“规则”。带着这样飘忽的疑虑，我走进考场。表面的满不在乎和内心的激动交织着，寄托和失望，给我的压力一点也不小。当然，也有一种“豁出去”的文人拖沓。人到无所谓时，可能就是潜能得到发挥的时候，所以，恢复高考对我才有了下文。

    那一年的考试很特别，谁都是没有经过修炼的石头，是不是能够如愿，就看平时的积累和积淀。那一年的考试是不一样的记忆，是迷蒙中的觉醒。“就像一个人在暗夜里走路，四处一片漆黑，你原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知道前途在哪里，已经绝望了，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点火光，你立刻知道自己有希望了，知道方向了，你就会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向那火光奔去……”，有人这样总结恢复高考的岁月。

    打开希望之门，发现了门外的精彩。燃起希望之火，得到了火中的凤凰。更多的圆梦青年找到了梦的起点。大学，追梦的校门开启了新的希望。而我，只是，摸着理想之光前行的人。不能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能说，谁是谁的羁绊，只是，改变命运总是新的开始。

    或许是冥冥中先人的指点，或许是与生俱来对知识的渴望。工作中的我和生活中的我一样，一直不放弃和知识的约会。几乎把自己的时间占满，除了要完成生存交给的一些日常事项之外，第一是学习第二是学习，第三还是学习。兄长们读过的教材是我的课本，兄长们的作文和读书笔记是我的参照，兄长们奋发的背影是激励我前行的动力。

    喜欢与书为伴，不喜欢闲聊胡侃的浪费时间，尽管是那样的年代。喜欢在知识的海洋中寻找贝壳，不喜欢也没资格去选择其他什么方式，其实，这也让我失去了一些“朋友”。当然，得到的也堪称可圈可点。因此，每每回忆这一段的时候，我充满感激之情。感谢上苍，让我生长在一个可以和书有联系的兄长之后，以至于我能够读到山乡里很难见到的书。感谢母亲，给我以奋发的毅力，让我能够承载岁月的艰难。其实一直没有勇气来书写这一段时光，因为时光里布满了遗憾。一直不想触及生命里最富有的岁月，因为总能让我的心灵无法得到平静。

    历史过了这么久，时间总在扫除那些时空里的尘埃。高考，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高考更是人生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不管是失败与成功。高考总是人生路上的一块基石，是梦的开始。不管是得到还是失去。

    又是一年高考时，和所有的考生一样，期待是梦的化身；和所有的家长一样，祈祷大于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