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回老家给父亲上坟。由于快四年没有回去了，叔叔、婶婶、姑姑，还有门口的那一条狗，见到我也没有以前的那种热情了。我手里提着从泰安带来的活鸡、牛奶，更显得分外沉重。寒暄之后，就开始了无尽的落寞。

　　“咱颜家最有能力的就是小恒了，在威海，一年收入三十来万，还买了大楼房，吃油也不用我给他送，光别人送的都吃不清，回来的时候还往家里捎哪。”中午吃点心饭时，年过六旬的老大哥用标准的语气谈着他的儿子，一种回首已是千年的豪迈，发黄且已掉了两颗牙的嘴角间，“将军”烟的雾气袅袅。

　　门口剥鸡的四叔，一声不吭，只是听见公鸡濒临死亡时的扑棱和惨叫。“你为什么到我这儿来呢？为什么到我这儿来呢？”半醉中的四叔不住地质问着满眼迷茫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应答，不住地东扯葫芦西扯瓢，不住地劝着四叔少喝点。

　　“你四叔喝多了，整天就是这个样，见了酒没命，就是这样的一个贱奴才，叫你少说话，不说话能憋死你。”正在前厦间看我小侄女的四婶忍不住开口了，眼神满是一种不屑。

　　出门买菜的三叔提着两个黑色的方便袋，一言不发，呆呆的双眸如秋。我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接过三叔的方便袋，走进里屋，放在已经破烂不堪的案板上，开始切着猪手、猪心、猪耳，静听着三叔在隔壁屋的谈话。什么清明待客不够本，什么这么多年了，回来才拿这么点东西等等。哎，我的手破了，一注血在案板上前行，我的清明也破了，站在父亲的坟上，任圪针在我的双腿间肆虐。

　　我坐着姑父的拖拉机去104国道上等车，这一刻，我明白了“任在外地要饭，不回故乡磕头”的真理。我将还余十二支的“红泰山”烟给了默默抽烟的姑父，挥手间捧起田埂上的一把泥土，塞进空空的背包，一觉回到了泰安。那一年的故乡才是心底的故乡，那一年的清明才是牧童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