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扫把沟狼尾湖畔。我的家被编制在中富强村。
我的父亲是个理发手艺人,被当地人称之为“剃头匠”,我便也成了“剃头匠”的儿子。那时的人们虽然基本上都干着扛大包、跑码头的粗活儿,可在他们眼里还是很鄙视“剃头匠”的。因为“剃头匠”整天提溜着个剃头箱子、居无定所的。曾经有一种叫“推理及人”的说法,按此法推理,因为我的父亲是个“剃头匠”,人们并没有用尊重的眼光来看待我的父亲,因此,我有理由猜想,在别人眼里,作为“剃头匠”儿子的我,也是不应该获得尊重的。不过还好,那时母亲的工作,多多少少为我们一家人挽回了些脸面——母亲在一家燃料公司工作。在那个计划经济时代,如果有人想购买无烟煤,那就得找我母亲了。
父母育养了五个子女。父亲是个本分厚道人,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愿想,只巴望着儿女们快点长大,将来做个安分的人,能吃饱肚子就行。哥哥、姐姐们都遵照父亲的叮嘱,读完高中便各自参加工作,唯独我这个老幺不是那么安分守己。
有一次我在九华山游玩,大天台上有一位老方丈看了看我的面相,主动要给我算上一卦。老方丈说我天生反骨相,如果生在乱世,必为枭雄,劝我皈依佛门。那时,我才二十岁,对老方丈的话根本就就没有放在心上。
在家里人眼中,我一直是个淘气的孩子,上小学时我跟父母怄气离家出走。上初中后,因为时常跟同学打架,学校便成了父母的定点路线。参加工作后,自己又不安心在单位上班,时常是白天在家蒙头昏睡,一到天黑便不见了踪影。还没到月底,手中的工资就花个精光。父母曾絮叨过无数次,我却依然我行我素。现在想来,幸亏我出生在和平年代,如在乱世,依照老方丈的话语,我指不定被砍杀在某一处荒郊野外了。
经过了不羁的少年时代,现在想来,也许父母早已深刻领悟到生活的沧桑,因此教诲儿女们简单地活在世上,“只要把肚皮填饱就行了”。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生存道理,却纠结了无数的后来人。现在的我,除了安分的生活,竟然还常常沉浸在文字里。虽然写不出妙笔生花的诗句,但是我可以用粗糙的语言抒发自己卑微的情怀。所谓“推理及人”的想法,在我心中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也许充盈的物质条件能使人产生优越感,然而,经过文字熏陶、洗礼的人,会在心灵上更加丰盈、对生活更加充满了热爱。文字就像一片阳光,照亮了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