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已经两个多月了,但我对拉马河村始终念念不忘。到底是什么吸引着我呢?
9月下旬,我参加临沧茶山采风活动。在勐库除了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山头和茶园外,两个计划之外的采访:拉马河村和华侨农场茶厂,给了记者更多的思索。尤其是拉马河村,它的茶园结合着那条神秘古道,在当下乡村振兴、茶旅融合的背景下,具有了别样的价值和意蕴。
深山老林藏匿着一条石砌古道
我能踏访拉马河村,一是因为一条古道,二是因为一个拉祜族大学生。十多年前,双江自治县勐勐镇拉马河村诞生了这个拉祜和汉族杂居小山村的第一个少数民族本科大学生。如今成为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的李文华提起当年的“破天荒”,依然很自豪。从他口中,我听到了这条神秘古道,硬是挤出时间来到了这里。
在向导的带领下,我们三人跨过水声潺潺的拉马河,向后山进发。在满是红壤的山路上行走不远,就进入布满高大云南松的山峦。路越走越难,我越走越喘。脚下的石头路越来越成型、连成一线。我用手扫去石路上厚厚的一层松针,满是苔藓的路面显露出来。李文华边走边讲,据村里的老人说,好几代人之前,这条古道就已经存在了,但究竟是何人所建、用途是什么,至今无人知道。从记者实地踏看,这条古道建设时用料很精细,都是斗大的石块,对接严丝合缝,路面宽大,应该可以让两匹马上下行各不相误。
我还发现这条建设规模庞大,深藏于深山老林的古道在靠近山脚的区域,大多都乱不成型,像是被人有意拆毁过。这是为什么呢?或许当地的一个传说能提供答案。
小苦鬼在铺路石下埋了银子
相传过去村里有一大户人家,家里有一个男孩,人人都说他没有本事,不长志气,这个得不到父母兄弟爱护的人被叫做小苦鬼。一气之下,他离家出走了,走时撂下一句话:“要是不苦得(赚足)100驮银子,我不回家!”不知苦了多少年,小苦鬼终于苦足了100驮银子,并用100匹马驮回了家。可当他把100驮银子从马鞍上取下后,颜面尽失的母亲把其中一驮用毯子盖上,并坐在驮子上,这样一来小苦鬼怎么也数不足100驮了。无法进家的小苦鬼一气之下就用那100驮银子铺垫了拉马河村的这条古道。据说铺垫完这条路后,银子仍然没有用完,他就把银子分成很多份埋在路石下面。这个传说吸引来许多人们到这个地方,翻开路石去寻找,据说还真有人找到了两坑银子。正因为许多人不停寻宝,这条古道靠近山下面的部分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这故事让我感到,围绕财富而编织的迷梦,亘古未变。
真实的古道,真实的历史与文化
回到县上第二天,李文华给我发来了县志的照片。从县志看,位于勐勐镇与邦丙乡交界处的拉马河村,以前是双江县三区与四区的交界,三区是当时经济、政治、文化、商贸中心,四区要不断的从三区调运商品。拉马河村是商客们从事商业贸易往来的必经之地。当时的主要运输工具是骡马,发洪水时经常把商贸马匹冲走。当地方言中,被河水冲走称为“拉走”,拉马河因此得名;后来聚居成村,过往的商客也把这个村子称为拉马河村。
如今的拉马河村宁静安详地坐卧在河边的玉米烟叶和芭蕉林中,走过这条隐匿在山林中的古道后,记者依稀听到遥远年代,那些商贸马队逶迤蹒跚在这条山路上时的马蹄声、人语声,他们打尖时的炊烟也一定飘过这寂静的山林。
乡村振兴,茶旅是条路,文化是个魂
今天,拉马河村差不多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这在广大的茶区是种普遍现象。党的十九大将“乡村振兴”作为国家战略首次提出,为拉马河村的朝霞带来新的亮色。
拉马河村像云南的千百个山寨村落一样,也产茶,且属于勐库茶大产区的范围。但相对于冰岛、昔归那些名山名寨,拉马河村依然像个“小苦鬼”的角色,它的茶叶也远没有冰岛昔归茶的价位。未来何在?就在它独有的那条古道,那些故事,以及那些故事中隐藏的历史密码、文化DNA。
讲这些似乎还很遥远。至少拉马河村现在是被冷落、被忽视的。甚至通往山外的马路只有一小半实现了硬化。
但谁敢说拉马河村的明天依然会困于一隅、苦厄不堪呢?我在这个不大的小山村看到村民新起的三层小洋楼已经接近竣工,村子与外部世界的联络伴随着在外打工子女的成长回归、外来者好奇的眼光、发展和合作,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让我确信这一点的,不仅是国家的战略,还有拉马河村历史蕴含的丰富的“矿藏”。所谓矿藏,都有一个特点:它的价值会随着人们发展的需要和认识的提升而不断开掘。
那条藏匿在山林的古道是不是区域性的茶马古道?古道旁有一个出水的大坑,传说孔明征战经过此地跌了一跤,人们把它称为孔明的脚印,后来那个坑淌出了清澈的山泉水。孔明和他的大军是否真的到过这个地方?所有这些仍然是个谜。有一天,人们会收拾荒芜,重新修整好古道,还会把“小苦鬼”的传说刻在石头上,把孔明的故事写在拉马河村的介绍里。
发展的目标之一就是让我们在历史中找到自己,在深厚的文化里生出金钱之上的自信,这也是乡村振兴的终极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