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才开始喝茶。以前没心没肺,不在意,喝什么样的茶不过是茶水而已。是没有感知和呼应的对话,不知委屈了多少茶,辜负了为期待懂茶人而萌生的早春嫩绿。
结识了几位爱茶的朋友,有幸品尝到一些特别的茶。喝的也杂,绿茶、红茶、花茶、铁观音等,总算跟雅物有了清浅的缘分。看茶叶在沸水中舞蹈,起起落落,心中纵有千山万壑、金戈铁马,也只是静下来,定下来,静心、定心。
曾经误入一家茶社,被主人邀着一同喝茶。那次喝到的是“老班章”。看着店老板细长白皙的手指拿着工具从茶饼上拆着茶叶,并小心翼翼将拆散的茶叶一并捧入壶中。第一次知道茶有很多美好的名字:绿茶如定心·巴渝银针,普洱有沉意、醇心、和尊、大美、班章归真、南糯觅踪……一遍遍在纸上书写这些汉字,一笔一划成就了一场沉静又奔放的纸上舞蹈。
在茶社曾见一小伙儿捧着一包从网上拍来的普洱给老板看,老板对着光端详半天,让取壶,说先尝。
小伙子是个钢琴师,授琴之余,嗜茶。以前爱喝龙井,后来相熟的店老板走了,慢慢转喝普洱。他兴致勃勃介绍在网上拍茶的情形:在一家以经营古玩为主的网店,以70元的价格拍得,他得意无人与他抬价,即拍即得。但也因此,倒怕不值了。清瘦的男孩,硬朗的面部线条,一笑,一口的四环素牙,全无心机。茶泡好,第一口,只觉口感杂乱,似尘土飞扬。如在喧闹之地听雅乐,旋律已被杂音胁迫。再喝第二杯,似尘埃落定,诸事的前因后果已然明了,我以为这应该是杯好茶。不懂茶,但觉得好茶应明亮而不灼人、温和而不粘腻,朗润而不混杂。
陆续有客来,共饮。老板说来客有两种,客户和茶友,客户未必懂茶,但能出价、买走好茶的都是他们;茶友懂茶惜茶,却未必买得起客户随意冲泡、随手赠出的好茶。但茶友的每一次品味,都丰富着口舌唇齿的味觉、满足着惜茶爱茶之心。
茶室不朝阳,却无阴暗之感,偶尔会燃支沉香,放些音乐,空气中是浓而不腻的清雅之气。静,不单调,是万千繁复之音的和谐韵致;清,并不浅,似淡若无味,却又馥郁满室。
认识一位老先生,我自以为他是一位正宗茶痴。每年采摘新茶时节,他开始准备出游。无锡的茶、镇江的茅山茶、宜兴的阳羡茶、山东日照的茶、青岛崂山的茶,都是他喜欢的。他会稍稍避开早茶季,五六月份出发,沿途赏玩、品茶购茶。回来会精心存储,够喝一阵的。他选茶的原则是要自然无污染的,还有就是自己的口味偏好。老先生说山东日照的茶因北方冷,茶叶的片基厚,耐泡,沸水冲泡,茶汤橙黄,如水温稍低些则水澄绿,有板栗香味。而崂山茶则茶汤碧绿,有种清新的糯米香气。阳羡茶味稍苦,可有人就好这个味道,此茶曾经是贡茶。
我常想象老先生的购茶之旅,一定有暗暗的承诺和期许,若七夕之约,一期一会。王菲唱,“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是对茶的思念一路牵引着他吧。
据说,开心农场以后将开发种茶、采茶的游戏项目,让更多的爱茶人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无上乐趣,足以慰藉那些爱茶的宅男宅女。
蒙老先生好意,受邀到他家里,先是滇红,接着普洱茶、铁观音、绿茶,一个是真心待客,总想捧出自己的心头好跟小友分享;一个是总也好奇、总也想品尝,一杯杯轮下来,口舌钝感,终于不知滋味。夜来辗转难眠,后来顿悟,好奇害死猫,茶也醉人,茶也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