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在东南的茶区、茶馆和茶市场上，听种茶、制茶、卖茶和喝茶的人们深恶痛绝地谈起有些投机商用富丽堂皇的包装来包垃圾茶叶的情况，使我想到了元代刘基的《卖柑者言》的故事。讲的是杭州有一家卖柑桔的人，“善藏柑，涉寒暑不溃”, 柑桔的外观非常之诱人：“出之烨然，玉质而金色”。他的桔子价格虽是其他桔子的十倍，但总是被人们争相购买。刘基也买了一只尝尝，剥开之后，一股烟味冲鼻,桔肉干燥得如同破败的棉絮。因此有了“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之说。

　　就整个茶业来看，虽然这种“败絮其中”的情况还是少的，但“金玉在外”的华丽包装却是普遍的。50克到100克的茶先放进保鲜袋，再装入铁或铝制的罐里，或者是更高级瓷罐或锡罐，然后放进漂亮的礼盒，最后外面还要套上一只手提袋。然而如此繁琐的包装，除了马口铁做的茶罐之外，其他的包装材料在取出茶叶后都成了不能回收的废物。好几次，我在离开中国时，都当废物扔掉了一堆精美的茶叶盒子。

　　我曾向几家茶企业谈起茶叶的包装。他们说，现在兴送茶礼，包装体面很重要。我问一袋茶的成本中有多少是用在包装上了？他们答：“没有得到具体数字，但按国家规定是百分之二十。”

　　不过，去年在中国的几个月里，我也遇到了简朴、实用而专业化的茶叶包装。去年五月里，我去福州看望张天福先生，他送了我一罐桐木关正山堂的金骏眉和一罐妃子笑。正山堂还是我所熟悉的几年前同样的包装。一个简单的，密封的铁罐，罐上有简明的介绍，罐里的茶是我熟悉的桂圆香，这种独特的甜香,甜的有韵。这两罐茶的包装简单，却很大气、实用，且茶也好。

　　六月在安徽霍山，一家做霍山黄芽的“抱儿钟秀”是很好的茶，鲜灵清润，里面用密封的锡纸，外面包装是一只红罐。可罐的设计典雅简朴，很有特色。说明内容都印在罐子上，从上到下设计的节奏感很好，一目了然，实用性强。而最使我满意的是它的内包装锡箔袋，能够起到保鲜的作用。

　　茶的包装最重要的就是在这只锡箔袋。这只袋起着保鲜、隔光、防潮、防异味、防水的五个作用，如果有足够的厚度，还能防挤压。我把从中国带回来的一罐罐好茶都打开，看看内包装的锡纸袋有多少能达到这五个作用的，结果十二罐茶里只有两罐能达到这五个效果。

　　和国内包装不同的是，美国的茶商对茶的包装只注重内包装。为了写这篇文，我在美国五家茶网上订了茶，就是为了研究他们的包装。五家公司的包装都是用不透光、不透气、坚硬的锡箔袋。虽然他们也卖铝制的茶罐，但买一只罐子需加2美元，漂亮一点的需加4-6美元不等。为了环保，这些茶店鼓励顾客不断地使用同一只铝罐，在每次寄新茶，他们也会提供新的茶标签，可以贴在铝罐上。 

　　虽然中国送礼外包装要体面是合情合理的，但现在不论是茶还是月饼，许多华贵的包装已到了买椟还珠的地步。究竟是一罐简装的好茶，还是一盒华丽包装的次茶，更能说明你对这位朋友的重视呢。此外，我认为，除了在包装上不要过于奢侈之外，也要考虑到携带便利。譬如我在中国的几个月里，多在路上跑，特别喜欢那些分装好的茶包装，三到五克一袋，在火车、飞机和长途车上想喝茶，只要有热水，就随时可以冲泡。分装好的散茶是旅行好伙伴，去年在中国三个月的旅行里，我也熟悉了不少袋装的散茶，有福建的白琳工夫，武夷山的大红袍，福鼎的白毫银针，带上一只旅行杯，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喝到自备的、丰富多采的好茶，真是一大乐事。

　　提倡低碳，移风易俗，从茶的包装做起，期盼着我们的茶企和爱茶之人都能带个好头。

（作者系美籍华人，吴觉农之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