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老汉的一声叹息从农舍里飘出来,没了睡意的他一骨碌坐起来,抄起烟袋,结结实实地压了一烟锅旱烟,“刺拉”一声划着了火柴,叭嗒叭嗒地把火头吸进了烟锅,忽明忽暗的火光映亮了他沧桑的脸庞。
老太婆也没睡实成,她翻了个身,瞅着老头子佝偻的背影。他们有两个儿子,前年刚给老大娶了媳妇,二小子眼下又要上大学,老头子也快60了,为了这个家,可苦了他了。
今天头晌,老汉眼馋别人承包田地,就借了五百块钱交了定金。随后,他向几个亲戚借钱,可是春天大伙手头都紧。定金还不好意思往回要,这让老汉犯了难。村长说找信用社贷呀,可老汉不好意思:去年大小子结婚,信用社帮了一万元,现在还差人家一千呢。
月亮升起来了,银白的光辉从窗前老杨树的叶间透进屋来,斑驳零碎的影子落在被子上,微风一吹,影子越发细碎,晃得老汉心里乱乱的,他猛地吐出一口烟,烟雾迷朦了双眼。
“叮铃……”桌上的电话响得特别急,里里外外的叫声都停止了,星星也不往前移动,眨巴着眼睛直往屋里瞧。
九点多了谁能来电话?老汉嘟嘟囔囔地借着月光下了地,刚一句话,他就像触电似的手捂话筒,回身和老伴儿轻轻地说:“是信用社主任,肯定问咱要贷款!”
听不清电话里头在说啥,只是看着先前还有点发抖的老汉逐渐平静下来,并且越来越激动,最后还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这下老太婆迷糊了:人家要贷款咋还说感谢的话呢?撂下电话,老汉乐了:“信用社主任听村长说了咱家的情况,说要再帮咱贷款承包田地呢。这下好了,这下可好了……今年咱挣了钱,头一份就还信用社!”
夜深了,玉盘似的圆月越升越高,农舍里传来老汉匀称的鼾声,屋里的蛐蛐儿、墙角的蝈蝈不唱歌了,连田里的蛙鸣也低了下来,乡村的夜色,柔和如蜜……